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抽象梦魇.01

抽象梦魇.01

abstraction mare

1.

我提着人偶箱走进了她的森林,她一个人在这边生活了五年。在那幽暗密闭的森林深处,一所陈旧的房子里将自己反锁,就这么度过了五个春夏秋冬吗?

这里的一草一木全都由她的意志创造,生长在此地的树木扭曲变形十分可怖,天空是灰白色的,不存在太阳和月亮。她一定很喜欢这种风格吧。

脚下的路向内延伸到看不见的黑暗处,若是有上那么几条分岔路,我一定会迷路的。

无论向内前进多长距离,周围的景色都无法发生变化。

树杈上徘徊着的乌鸦不时发出凄惨的叫声。

步行了有一段时间,我来到了没有指示的分叉口,跟前坐着一只黑猫,正舔着自己的爪子。

我撂下木偶箱伸手去抚摸黑猫的背,它没有反抗,反而很享受的伸直了背。

“黑猫,接下来我要走哪边才好呢?”

“喵?喵~”

“左边吗?谢谢你。”

黑猫为我指明了方向,它跳到人偶箱上趴好。

“是来监视我的吗?”我提起箱子笑着说。

如果她想见我的话,走哪边都是一样的。

我向前继续走。

抽象梦魇症:逃避现实,或是深陷绝望的人群所患的病症,一经发作便会沉迷梦的世界无法自拔,患病者会陷入沉睡,但身体机能却完全不会下降,甚至来说连饭食都省了,这样一来即使是流浪汉也能幸福的活在这十八世纪了吗?

——幸福的病。

我随笔在本上记了下来。

如此不可思议的症状,只能用诅咒来说明了,但我不是巫师,自然也无法解开诅咒。神经学、工学博士的父亲曾终其一生研究进入他人内心,最终却制造了进入他人梦境的机器。

梦境能展现人内心的想法,某种意义上来说,父亲算是成功了。

在他死后,作为他的儿子,我继承了他的研究。后来,抽象梦魇症的出现让父亲的技术变得有用了起来,深入病人的梦境找到他们渴望的东西,这样就能唤醒他们。即便当事人觉得幸福,其他人却不见得这样想,譬如达官贵人家的孩子患了这种病,他们的父母会想尽办法唤醒自己的孩子。

我的工作便是进入他们的梦境把他们带出来。

简单来讲也就是戳破别人的好梦。

比起国立医学权威推出的脑部手术,父亲的方法风险就要小得多。就这样,我成立了一家抽象梦魇症的诊所。

这也许能为我带来了可观的收入,毕竟一家独大,我甚至可以漫天要价。但我这个人对金钱没有什么兴趣,我可以不收取任何费用,只要患者的心足够‘有趣’我就愿意去叫醒他们。

毕竟深入他人内心这种事情更能让我享受。

之后我接受了一位病人的治疗。

来求医的是一位自称富商哈尔森府上管家的老年男人,正值冬季,我为他打开门的时候,外面还飘着大雪。

把他迎进门后,我用热咖啡招待了他。

“哈尔森小姐已经沉睡了五年,如果你为她治疗梦魇症,我想老爷会满足你提出的价钱。”

“那些并不重要,还是先让我听听她是如何变成睡美人的吧。”

“毫无征兆...”

管家只是如实将哈尔森小姐的事情讲给了我听。

管家口中的哈尔森小姐是位美丽而开朗的少女,从小就接受高等教育,一切愿望均能被满足,是过着富足日子的富家小姐。

“直到她睡去的前一天都还没有一丝的异常,我实在想不出小姐竟能和那些庶民患上同样的病!”

“我还记得为小时候小姐读故事的事情,结果她就这么...”

管家意志消沉,我想这和自己诊所装饰过于压抑有一定的关系。

我朝他笑了笑,并安慰他说交给我没有问题。

“抽象梦魇症是幸福的病,她不愿意醒来也是正常的事情,请问她有非常喜欢的东西吗?”

“应该是人偶吧,她很喜欢收藏那些东西。”

“那么时间就定在下周周末吧,我要做一些准备才行。”

我答应了下来,要准备的东西自然是送给她的提线人偶。

时隔几日,积雪依然没有融化的迹象。

管家临行之时硬塞了我定金与邀请函。在前一天,我用那些钱雇了一辆带顶的马车,这是我生平第一次乘坐马车,老实说并不是很舒服,如果哈尔森宅邸不远,我更愿意走路过去。

马车行进了约莫两个钟才到达哈尔森私人土地,接下来的路便由我自己走过去。

我的右手拎着一只木箱,里面装着自制的人偶和父亲的机器。

我向门卫出示了邀请函,门卫示意我稍等片刻,哈尔森家的老爷出手一定十分阔绰,只是站在外面看便觉得他居住的房子很厉害。

来迎接我的还是求医的管家先生,和他进行了简短的交涉,他带我去见了沉睡的哈尔森小姐。

莉莉·哈尔森,她的全名。沉睡的她就像是个洋娃娃。

“沉睡的那年是她十六岁的时候,所以今年已经二十一岁了。”

“我不用去见见哈尔森老爷吗?”

“老爷要照顾生意外出了,会晚些回来。”

我耸了耸肩膀,看起来哈尔森老爷并未真正爱过自己的女儿。

她的房间里充满香味,表象的确看不出什么异常,在她房间的侧室,我有幸见识到了她的收藏,总数超过两百的人偶,而且制作水准之高无可比拟。

所以说哈尔森小姐只是被满足了物质而已。

“一开始就拥有最好的东西也算是种悲哀呢,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人都认为物质就是幸福的源泉。”

感慨之余,我把治疗准备—也就是父亲的机器调试到最好的状态。

我不清楚这机器究竟是如何驱动的,对于它的工作原理也未得要领。在它被制成的那一刻,它的内部构造便被父亲封装了起来,而我所知道的,仅仅是它能依靠完美的机械结构获得永动能,只要用针筒随意接通两人的神经,我便能进入对方的梦,至于机器是如何将两人的梦信号连接在一起的,压根无从考究。

“闲话我就不说了,管家先生请守在这里,治疗进行中不要让我随意翻身,就这样。”

“如果哈尔森小姐在梦中过的幸福的话...”

管家的话说到一半停住了,我听得出他的意思,但还是故意装作没听到。

“什么?”

“不,没什么,请开始吧。”

“交给我就好。”

我取出了医用品,为莉莉·哈尔森的脖颈部分消毒,精确无误的将针刺进去半公分,然后是自己。

我吞下了事先准备好的安眠药品,安静的等待着睡着。

...如果...

如果莉莉·哈尔森在梦中过的幸福就不要再打扰她了吗?

不久,梦境降临...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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